小汤山医院隔离区手记:有一种力量叫平静
新华社
新华网北京5月9日电(记者 孙彦新 袁理 人民日报记者 翟启运) 怎么也没有想到,备受外界关注的小汤山“非典”收治定点医院里的世界竟如此平静。
一次性无菌帽,防护眼罩,厚厚的防护服,以及几乎遮盖了整个面庞的口罩……走进这所全国最大的“非典”医院的隔离区,我们仿佛走进了一个白色的宁静世界。安静的走廊,轻快的脚步,熟练的护理,一切都在有序地运转,只有那一处处鲜明的防护标志提醒我们正置身于“非典”的特殊环境。
医护人员一路小跑着,不断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。防护服层层包裹之下,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睛。从这一双双眼睛中,我们所读出的既不是预料中的紧张,也不是想象中的坚强,而只是平静——仿佛他们早已习惯了这里的一切,而不是几天前才从四面八方赶来;仿佛他们面对的只是一般的感冒患者,而不是目前尚不清楚其传播途径和有效治疗方法的急性传染病。
仅仅10天前,张雁灵大校还在国防大学进修,一纸命令,把这位白求恩军医学院院长推到了举世瞩目的抗击“非典”主战场。与此同时,1200名来自全军各大单位的医护人员也从全国各地抵达小汤山。
“一开始,我们也很紧张。”呼吸一科主任郭晓钟告诉记者,刚来时,有些人紧张得睡不着觉。但是,5月1日深夜,当他们接收了第一名转入医院的患者后,大家突然平静了下来。
护士小李从接诊大厅通过专用通道将患者导引到1号病床,临床医生马上对患者进行检查,记录下首次病程,针对性治疗也随之展开。一切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开始了。
以后的几天,随着524名患者相继转入,医护人员们越来越忙。但是,我们见到的医护人员们都说,病人越来越多,工作量越来越大,他们反而没有了先前的紧张劲儿。
“这就是医生的职业性格,心里再紧张,一看到病人,我们就平静了。”郭晓钟说。
然而,平静的背后,这些军队医务工作者们付出多大的努力?采访来自济南军区总医院的刘学芹是在限制区的栏杆边进行的。这是这位护士长难得的空隙——她正在等待领取一批一次性无菌帽。为了减少限制区和隔离区的人数,在这里,医护人员除了本职工作外,送饭、领取隔离衣物、消毒剂和其他物资的工作也要她们兼担起来。
刘学芹所在的8区已收治了37名患者。她和另外19名护士负责护理。4人一组,昼夜轮班,每6小时一个班次。
“因为隔离需要,我们不能喝水也不能上厕所。一穿上不透气的隔离服,浑身就不停地出汗。等头两个小时把汗出干了,里面的衣服早已湿透,可外面又是不透气的防护服,所以,6个小时中,里面的衣服一直是湿的。”刘学芹还告诉记者,“非典”患者平均每人每天得输七八瓶液,加上有些病人已经较长时间卧床,身体虚弱,翻身都要医护人员帮助,一个班次下来,不少人都有要虚脱的感觉。
在采访刘学芹的几分钟里,记者见到一位晕倒的护士被武警战士背往宿舍。刘学芹说,她已经见到好几个人晕倒了。
记者发现,有些患者的输液需要严格观察,医护人员就守在他们身旁做记录;接受激素治疗的患者病房需要多次消毒,不少护士的双手被消毒液泡得脱了皮;有两个病房卫生间冲水马桶坏了,护士石洁就从外面提来几桶干净的水冲洗……作为医护人员,她们清楚自己面临的危险,但当她们做这些事的时候,似乎根本不需要考虑。
“这算什么!我们是军人,要碰上真的战争,我们还要到战场上救人呢。地方的医生护士都做得那么好,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。”呼吸一科护士长陈红认为,医护人员的平静和从容,有利于帮助患者树立信心。
护士长陈红、陈朝辉告诉记者,医护人员最大的担心不是艰苦和危险,而是怕患者不配合。“现在看来,患者们都非常好,很配合,一个个状态都趋于稳定康复,这令我们感到很有信心。”
“我们能看懂他们的眼神,他们需要我们的治疗,也需要与我们交流,需要我们的心理支持。”郭晓钟医生介绍说,在呼吸一科接收的患者中,有一对夫妻和一对父子,刚开始并没有被分到同一间病房里,他得知后,马上反映到医院有关部门,及时为他们调整了房间。
“这有利于他们在治疗上相互鼓励和照顾。”郭晓钟说。
这位让患者家庭在病房中团聚的郭晓钟,是一位毕业于瑞士伯尔尼大学的医学博士,一位享受政府特殊津贴、兼任多个大学教授、博士生导师的主任医师。医院领导告诉记者,郭晓钟是主动放弃赴德国参加一项国际合作研究的机会,把重病的岳父和即将中考的女儿交给妻子后,作为沈阳军区支援北京抗击“非典”医疗队队长、总支书记来到小汤山的。
每一双平静的眼睛后面,都有一段不平凡的付出。仅在郭晓钟带领的这支76人的医疗队中,就有12名队员推迟了婚期,有4名队员放弃考研考博的机会……从领受任务到登上赴京征途,一切决定,一切准备,都在短短6小时内完成。
记者一时还无法统计,在1200名医护人员中,有多少人,推迟了婚期;有多少人,中断了休假;有多少人,背负着不同的家庭困难……但是,在这所医院开始接治患者8天后的今天,这里的一切都是平静的。
平静,本身就是一种力量。(完)